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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五章 :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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恪靖是在她紮馬步的時候接到宮中劉公公的通知,說皇後娘娘讓她去宮裏一起用早膳。

那時候日頭還不是很烈,朦朧的光照著恪靖嬌弱的身軀,而她身上那件衣服早已被汗水淋濕,關鍵是為了達到效果,她還在自己的□□放了點燃的香。

劉公公看到時,眼珠差點沒掉下來。端詳了好久才認得那個頭發濡濕、衣裳也濕答答都快認不出是男是女的人,正是當朝太子的正妃,元氏。

“讓公公久等了。”恪靖提著裙擺,略微屈了下膝道歉。頭上的銜珠翠玉銀簪在她低頭的時候輕輕搖晃,閃著刺眼的光芒。

“哎喲!使不得使不得,”劉公公連連擺手著後退,“娘娘這是要折煞奴才了。”

“不,這是對公公久等的歉意。”

望著那個打扮整齊得體還禮貌謙和的女子,劉公公摸了下臉,之前他所見的那個女子,絕對是其他人假扮!

隨劉公公走到宮門外,發現除了步輦還停著一輛馬車。劉公公詫異,隨即明白過來那是誰的。

“想必是太子殿下準備上早朝去呢。”

劉公公話音剛落,一身朝服的楊勇與恪靖打了個照面。楊勇先是一楞,跟著只對劉公公點了下頭,就鉆進馬車裏去了。

“公公,本宮還是和殿下一同去吧,讓皇後娘娘久等了也不好。”

“也好,那奴才稍後就到。”

恪靖在劉公公的攙扶下鉆進車廂,她一擡眼就看到那個坐在正中間,扭頭望著窗外的男子。即便這窗戶是被簾子被遮住的。

她坐到左側的軟墊上,聽到楊勇一句“走”,李伯一鞭子猛地打在馬屁股上,伴著駿馬的嘶叫,馬車疾馳起來。

其實東宮距離仁壽宮並不遠,但楊勇每次上朝或下朝,都用馬車代步,加上他是當今太子的尊貴身份,久而久之其他官員也就見怪不怪了。

一路上兩人無言,楊勇是從始至終都是扭著頭的,即使不說一句話,他的情緒也明明地寫在他的舉止上。恪靖倒是顯得自然,倚進軟墊裏閉眼打著盹,來彌補之前消耗掉的體力。

到達宮門前,楊勇率先下去,恪靖才下去。門前的寬道上,已經陸陸續續來了些官員,對於首次見到太子和太子妃同坐一輛馬車,無不露出驚訝的神色。

雖然身為老爺子的官員們不八卦,但這未必代表官員的老婆們不八卦,凡是跟八卦扯上點關系的事,比如誰誰誰的大老婆不滿其不舉,半夜分床睡;比如前陣子誰誰誰贖了哪家樓的女子,把正房扔在家裏;又比如誰誰誰賭輸了幾百輛銀子,被妻妾追著打……

諸如此類的舉不勝舉。

所以,對於太子楊勇和太子妃元氏不合的事,官員們也自然有所耳聞。

不是說太子不喜歡元氏嗎?

不是說太子獨寵雲氏雲昭訓嗎?

不是說太子連和元氏站在一塊兒都不願意嗎?

那麽眼前這場景是怎麽回事?

瞧那兩個站在一起說話的人;瞧那個給男子行禮的女子;瞧那個望著遠去的倩影還不肯收回眼神癡癡迷迷的男子,真的是傳說中不合的兩個?

眼見為憑,之前聽來的盡是胡說八道!女子之言,尤不可信!

“太子和太子妃好恩愛啊。”

“真是天下人的榜樣,該效法!”

“伉儷情深,郎才女貌,太子果真好福氣!”

面對文武官員們的稱讚,或者說是拍馬屁,楊勇在摸不清頭腦之時只能呵呵傻笑。

也只能傻笑了?不然他能拿什麽來回應?

“母後。”在丫鬟的帶領下,恪靖來到偏殿的主廳。

獨孤伽羅早已命人備好了可口清淡的早餐,對於有時間觀念的她來說,在等人時拿一串念珠誠信禮佛是一件等人、修身養性兩不誤的事。

聽到恪靖的聲音,獨孤伽羅睜開眼,笑著讓她坐到自己身邊。“母後把你叫過來,不會打擾你吧?”

恪靖搖頭,甜甜笑道:“怎麽會,元兒也還沒吃呢。”

“不過本宮吃素,倒是委屈你了。”

一頓早餐,恪靖吃得細嚼慢咽,獨孤氏一直在旁邊給她夾菜讓她多吃點,她也只是靦腆笑著吃了。

“本來皇上和本宮一起的,不過他今日要處理朝政,本宮一個人又嫌孤單,就把你叫來了。”

恪靖放下碗筷,正視獨孤伽羅的眼說:“母後若嫌清閑,可以隨時叫我的,陪母後的時間,元兒還是有的。”

“有你這句話,母後就夠了,人大了就開始怕寂寞,生了那麽多孩子也不頂事,成家立業了後各個都忘了本宮,有時想找個人聊聊都沒有。”獨孤伽羅頓了會兒,摸著恪靖光滑的鬢邊,問,“元兒,那日在大殿上看你舞的劍,本宮看著挺好,何時成立一班也是不錯的。”

問到點子上了,這才是獨孤伽羅讓她來用膳的目的。

恪靖低著頭,悶悶道:“盡是些搬不上臺面的俗物,本來元兒只是強身健體用,專門請了師傅來教,誰曉得那日王妹妹這般戲弄元兒……若不是真沒有辦法,元兒也不會獻醜的,讓母後難堪了吧。”

“果然是王良媛那騷蹄子搗的鬼,”獨孤伽羅的話鋒一轉,拍了拍她的手背,“放心,本宮會教訓那騷蹄子的。看來還真是委屈你了,你身子又那麽薄弱,早知道本宮多派幾個太醫過去。”

“多謝母後關心,不過現在元兒每天都有舞劍,身子都感覺好很多了。”

“好就好,就怕怎麽都好不了,吃飯吧,再不吃就涼了。”

恪靖扒了幾口青菜小米粥,擡起頭,“母後,恕元兒冒昧一句,父皇最近很忙嗎?”

“是啊,很忙,為了渭河的事操心著呢。”

渭河?“隋主以渭水多沙,深淺不常,漕者苦之。”她看過前朝的事,自然也就記得這件。

“那各大臣是怎麽說的?”

“各大臣說了自己的見解,可都沒有一個好的具體對策,所以皇上才苦著呢。”獨孤伽羅頓了頓,揉了下額角,“關內是靠渭水來提供水源的,倘若治不了,不僅百姓苦不堪言,對關內來說也是個災難啊。”

“看來不光是父皇,就連母後也極掛心這事呢,”恪靖站起身,走到獨孤伽羅身後替她按穴,“小時候,我只要頭一疼母親就會這樣給我按按,腦袋一會兒就輕松了。”

“母親說,痛是因為血管堵了,需要疏通,把堆積的臟東西化開,血液自然暢通而引過來,那些細小的臟東西也就被沖走,所以也不會疼了。”

獨孤伽羅享受著恪靖恰到好處的按壓,緩緩應和道:“是啊,堵了就要暢通,有臟東西就要化開,血液一暢通沖走臟東西就沒事了……”

“其實,勇兒之前也說過開渠引水,不過皇上還在斟酌中,遲遲不下決定,本宮覺著勇兒的策略也挺對的,若是……沙子能清除些就好了,不過要清除就需要抽幹河水,那是不可能的,引渭水尚可沖散淤沙,也許,可行。”

恪靖的手指移到獨孤伽羅頭頂,在她看不見的背後若有所思。

一頓早餐,恪靖沒料到會遇上楊廣。

那時,她正在給獨孤伽羅捶腿,楊廣就就這麽進來了。他著一身藏藍色的官袍,寬大的衣袖隨之拂動,翩翩若君子。

只道是,那翩翩之下裝載的是一顆被深藏起來以人皮披之的狼子野心。

他看到她,眼裏閃過短暫的驚訝後行起禮來。

從他和獨孤伽羅的對話中放得知,楊堅對於渭水的治理已經決定采用楊勇的意見,也難怪會那麽快退朝。

楊廣不知道會碰上恪靖,他在每次下朝後都有到獨孤伽羅那兒陪她談家常的習慣,從來都是一個人進去一個人出來的。知道獨孤伽羅喜歡元氏,對她的態度,他自然也就尊敬一些。

恪靖以拿捏到位的力道給獨孤伽羅捶打著腿,聽著他們母子倆有一搭沒一搭的談話,心裏逐漸明白為何獨孤伽羅偏愛這個二兒子。

楊廣不愧是個能言善道的人,一句普普通通的話,在他口中都會轉個彎,或者變得逗人開懷,或者變得謙虛有禮,特別是那惹人大笑的功夫,實在不是一般的。每次獨孤伽羅在笑完後都要加上一句,再笑下去皺紋就變多了,然後楊廣接上一句笑一笑十年少,母親雍容華貴、風韻猶存吧啦吧啦一大堆拍馬屁的話,拍得獨孤伽羅心裏美滋滋,臉上樂滋滋的。

若是楊勇也能把玩女人的時間花在哄獨孤伽羅開心上,獨孤伽羅也不會這般偏愛了。

只是,說笑歸說笑,為何那兩道目光會時不時地逗留在她身上?恪靖不著痕跡地皺了下眉,努力去忽視楊廣看過來的視線,卻發現心底的不舒服感越來越強烈。

獨孤伽羅察覺出她的異樣,關切問了幾句,便讓她回去,卻是讓楊廣送她到宮門外。恪靖縱然有千百個不樂意,也只能隨了她去。

皇後娘娘的好心,她若是不領情,只會讓她的印象分在獨孤伽羅那裏大打折扣。

於是,兩人在出了殿門後,恪靖盡量保持著一丈遠的距離走在楊廣前面。

一丈的距離,既不會太遠也不會太近,剛好也是她所認為的安全範圍。

楊廣不緊不慢地跟在恪靖身後,她快他也快,她慢他也慢,卻不縮短兩人之間的距離。

在走下臺階的時候,恪靖感到腿彎忽然一軟,左腳哢地一下,然後身體往前撲去。

“嫂嫂!”

身後傳來楊廣急切的驚呼,緊跟著恪靖的腰肢被他的兩條鐵臂箍住,身子猛地被旋轉,與他來了個面對面。慣性的作用更是讓她和他的距離不過一指之隔,他鼻息間呼出的炙熱氣息噴在她臉上,拂動額前細碎的短發。

“愛……愛妃!”

恪靖扭頭看向迎著日光奔過來的男子,驚訝於那人是她的夫君,不,是元氏的夫君,那個本該回到東宮的楊勇。

“怎麽回事?”看到被楊廣摟抱住的恪靖,他很順手地接了過來,“扭到腳了?”

恪靖點點頭,本來她想說並不是什麽大事,可楊勇接下來那劈裏啪啦的一大通,完全沒給她說話的機會。不經意瞥見楊廣面無表情的臉,她忽然往楊勇懷裏鉆,說:“殿下,多虧了晉王,臣妾才不至於跌倒。”

經恪靖這麽一提醒,楊勇這才發現他忽視了一直在旁邊的楊廣,說來要不是弟弟出手快,懷裏的人兒還真的會摔得很嚴重。他笑著拍了拍楊廣結實的肩膀,道:“好弟弟,謝啦!”

楊廣回以一禮,“不客氣,皇兄好生照顧嫂嫂,腳扭了需要馬上冷敷。”

“對、對對,咱們這就回去。”說著,他一把抱起恪靖鉆進了馬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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